清欢

       “你是谁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梅长苏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那林殊呢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也是我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你有两个身份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还有第三个身份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我是你的夫君。”

       梅长苏轻轻揽住身旁的女子，拉上帘子，淡青色的纱帐将二人笼住。梅长苏将自己的外袍褪下，还未等他转过身去，便感觉身边的女子没了声音，他知道定然是已经睡着了。他唇角勾起一个浅笑，伸过手去，为她将外袍与中衣褪下，放到床侧，将被子拉起盖在二人身上，就如每一个他们曾经同床共枕的日子里，她细心为他所做的那般。梅长苏看了看身旁的女子，双眼紧闭，睫毛在双眼下留下两道阴影，手下意识地搭在她的身上，下颌蹭了蹭她的一头青丝。

       梅长苏闭上眼就能想起蔺晨带着自己来到抚仙湖畔的时候，他看到霓凰躺在院中的长椅上，震惊地不知该如何是好。最终还是蔺晨一把将他拉进院中去，蔺老阁主见到他也是一惊，反倒是蔺晨先解释说，梅长苏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，也不是肩不能抗，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了，霓凰也还活着，就把什么都说开吧，这样也干脆一点。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，他只知道他的小女孩躺在那里，双眼紧闭，一动不动，似是已经没有气息一般，他颤抖着将手探过去，还有呼吸，他这才松了一口气，可是，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他将目光猛地转向站在院中的蔺家父子，发出一声低吼。

       蔺老阁主看着那个他从梅岭山捡回来的人，那个他的故人之子，轻叹了一口气，“也罢，便都说与你听。”接着他把霓凰是怎么知道梅长苏就是林殊，怎么找到他请他治病，并提出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，到最后嫁给他，在怀孕生产之后，让他病发之时吸取她的鲜血，最后甚至希望他忘掉她，重新生活的事情告诉他。梅长苏愣愣地看着身边的女子，这才发现她姣好的面庞如今清瘦的骇人，面如纸色，那重重衣衫之下定是纵横交错的伤疤，都是他造成的。

       梅长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将那些话都听完的，那些话落在他耳中，比他所经历过得所有挫骨削皮之痛，所有身不由己，都要更让他痛苦异常，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，这么长时间，他明明应该最了解她的，可是他偏偏什么也没有看出来，让他的小女孩忍受着本不应该让她承受的疼痛。

       梅长苏猛地睁开眼睛，不由得抱紧了身边的小女孩，还好她仍旧在自己身边，却又生怕将她弄疼了，松开手来，抬手将纱帐拉开，一缕春日的晨光透窗而入，他唇角浅笑，起身将自己的衣衫穿好，又将她的外袍为她仔细穿好。蔺老阁主端着一碗药走进来，看着梅长苏一勺一勺将药喂给她，又去检查了一番她的病情，还是那般，也只得轻叹一口气，走出门去。

       午饭之后，梅长苏看了看床榻上仍旧睡着的女子，轻轻将她抱起，是的，两年前他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，但是如今他已经有足够的力气抱起她，而她的身子却轻飘飘的，他双唇抿紧，心中一阵酸胀。他将她抱到院中的长椅上晒太阳，他曾经用来取暖挡风的大氅，如今被飞流取来，好好地盖在霓凰身上，他们的生活似是完全对调了一般。梅长苏手中握着一本书，那本书原是他随身带到金陵去的，打算在这住下的时候，却在书架上看到了，这本书没有封面，是他飘摇江湖的那些年，每当想起心上之人的时候，便会在其上留下她的小样，他时常想，他在天南海北的时候她在云南做什么？他在东瀛寻找药材的时候，她在云南做什么？他在北燕辅佐毫无根基的六皇子之时，她在云南做什么？于是他便由着自己心中的思绪画下她的样子。现如今，终于有时间将一切都与她一一说清楚，那些年的故事。

       梅长苏坐在长椅上，将她轻轻揽在怀里，她的头习惯性地靠在他肩头，他在掌心摊开那本书，唇角一抹宠溺地笑。“霓凰，今日跟你说说我在东瀛将飞流带回来的事情怎么样？”说着也不管她回答，便轻轻张口，将那些事情说与她听。

       “长苏啊！飞流明明是我救下来的，你怎么不多说说我呢？”蔺晨刚从琅琊山将两人的孩子带到云南来，顺便带着奶娘和吉婶过来，可是一进门就听到梅长苏正在说飞流的事情。一句话还未开口，飞流便一下子飞到蔺晨面前，轻哼一声，却也没有对他动手。奶娘抱着孩子慢慢走到长椅上的二人身边，梅长苏放下手中的书，轻轻逗着正睡着的孩子，孩子却绕开他的手指，将小脑袋侧过去继续睡着。“孩子？”不知何时霓凰慢慢醒过来，她没有记忆，但是却莫名觉得这个孩子很是亲切。“是的，我们的孩子，是个男孩，你看既像我，也像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孩子忽然睁开眼睛，看到面前的两人，不禁“咯咯”笑出来，笑声传去很远很远。

       后来，你问后来怎样？

       云南抚仙湖畔的人都知道在湖畔院子里住着极其恩爱的一对夫妻，偶尔会有客人拜访他们，有时候会传出奇怪的声音，但是大多数时候很好，还有一个很可爱的男孩。

       他呢？

       他一直在她身边，与她说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。

       他抱着孩子，坐在她身边，笑容向来温暖明媚，偶尔往四处写几封信。

       他不论叫林殊还是梅长苏，都是穆霓凰的夫君，此生不变。

       她呢？

       她昏迷了很久，现在好一些，不过仍是每日的大多数时间都在睡着，偶尔醒来。

       她性情不稳定，有时会发狂，但是从没有伤害过他和孩子。

       她从前的事情都忘记了，但是还记得“林殊”和“梅长苏”这两个名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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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o主要出门，就把最后一章发了，这篇文完结啦！是HE哦！大家不要给我发刀子啦！